【架空东幻】烁金
第七章
虽然已经做了未来会和流金阁的相关人员打交道的准备，但李如松还真没想到人来得这么快。看着眼前这个金发蓝眼自我介绍叫Aaron的帅哥，李如松叹了口气，来到这才第三天，这已经是他见到的第四个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会来找你。
这位Aaron用一种不加掩饰的审视意味十足的目光上下看了他一番，随即毫不见外地问魏明他的修炼情况。魏明眉毛一扬，颇为自得地说：“我带回来的人，什么时候错过？冥想这种修炼灵体的方式，听起来不难，但能有多少人真正能达到闭合五感四大皆空的状态呢？”
Aaron惊道：“难道他能进入虚空之境？”
魏明白了他一眼：“连我都不能，想什么呢你。不过他确实天赋异常，进入状态非常快，领悟能力比你们强多了，有慧根哪。不出几日他应该就可以基本自行修炼了。”
虽然赞美的话听得挺爽快，不过Aaron这种类似家长检查孩子功课情况的关心还是让李如松心里狂吐槽。这里的人都是怎么回事？一个个年龄不大口气倒是狂得不行，早来几年很了不起吗？不过他倒是忘了，这几个来找他的人在整个学院内都是佼佼者，都是被冠以天之骄子的名字长大的，面对他这种一来就以百年不遇的天才这种称号出名的人，自然都会有些傲气。
似乎是看出他内心中的不满，Aaron对他露出了一个彬彬有礼的微笑：“看样子你的修炼也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能不能跟你谈谈呢？”
嗯，这个态度倒是勉强可以接受。
李如松随他找了个僻静之处，屁股刚挨着长椅的边就听Aaron说：“可以邀请你加入雷焱阁吗？”
李如松万万没想到Aaron是为这事而来，他以为又是一个要来讲述和流金阁的恩怨情仇的旧人，没想到这人也是投靠的够彻底的，这就来为新东家招兵买马来了。
心里意见不小，说话也自然客气不了，他装作无辜而茫然的样子问：“雷焱阁是什么东西？”
Aaron没有发怒，他宽容地笑了笑，像是面对一个不懂事随便发脾气的小孩子：“我相信小薇已经给你介绍过了。”
“噢，不好意思，我忘了。”李如松面无表情地说：“不过我倒是还记得小薇姐的一句话，听说你曾经是顾西辞的好朋友？你代表雷焱阁来招人，你的故人知道吗？”
猛然听到顾西辞的名字，Aaron的脸色变了一下，但神色中却是没什么动摇，他低头苦笑了一下：“我倒是小瞧你了，才来了几天就连阿西都知道了，看来你对流金阁的事兴趣不小啊。是因为江琉吗？你以前见过她？”
李如松抱着双臂冷冷说道：“这事跟你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Aaron叹了口气，说：“你不用对我敌意这么大，我是阿西的好朋友，自然不会对江琉有什么不利。事实上，我离开流金阁，并且希望你也不要加入流金阁，都是为了江琉和流金阁着想。”
他的目光十分恳切，不由的让李如松心中十分疑惑，为什么这些流金阁的曾成员一个两个的都选择了离开，并且都百般阻挠他的加入？虽然心中犹疑，面上李如松依然毫不露怯，盯着Aaron说：“既然是为了江琉好，请你解释一下。”
“你非知道这些不可吗？有些事情我们都不想再提了，尤其对我们来说你还是个外人。你真的没必要趟这趟浑水，只要知道江琉和流金阁都很危险，不要掺和进去就行了。”
看到Aaron还算坦诚，李如松也不再遮掩什么：“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为了江琉而来的，不管这其中有什么猫腻我都会帮她的，就算你们不说我也早晚都要查清楚，你说这些是阻止不了我的。”他希望能用这些话让Aaron说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Aaron有些急躁起来：“你这样根本不是帮她而是在害她！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觉得自己对江琉好，我们多少年出生入死的情谊会比不上你一个新来的？如果用温和的手段能够解决我们谁也不会被逼到采用这样极端的措施！她在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已经钻进了牛角尖谁的话都听不进去，阿西已经死了，江琉不能再有事你明白吗？”
李如松终于从这番话里听到了透出的一丝口风：“她要做的事是不是跟顾西辞的死有关系？顾西辞到底是怎么死的？”
Aaron长舒一口气，似乎又平静下来：“这些你就不要管了，我也不会说。总之，如果你为了江琉好，就不要加入流金阁，无论她想要做什么，不要帮她。”
“我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我只知道，只要是她决定的事，我做什么都愿意帮她完成。”
“如果这件事会让她死呢？”
李如松抬起眼睛：“她知道这样的后果吗？”
Aaron被他的反问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已经有些偏执了，这也能作数吗？”
他平静地说：“如果她坚持。”
Aaron看着他半晌无语，转身准备离开，却忽然顿在原地。
李如松顺着他的目光转头一看，江琉和罗小薇正站在不远处。罗小薇正目光复杂地看着Aaron，江琉却在看着他，目光晦暗不明，他根本读不出其中的一丝含义。
李如松觉得有点难为情，他不知道这两个人在这里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他不太习惯在人前如此直白地表露自己的感情。而且江琉可能会觉得很愚蠢可笑。他心里有些自虐地想。
江琉把目光移向了Aaron，这个高大的男人似乎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坚持没有挪开目光。李如松觉得，好像不知为何，这男人有点怕她。她朝金发的男人走了几步，两人相差了大半个头，体格也对比悬殊，但无形中她似乎将男人的气势逼退到了角落里。
她的声音很轻，要竖起耳朵才听得到，但丝毫不缺乏威慑力：“从你迈出流金阁大门的那一刻，你就和流金阁，流金阁的人没有任何关系了。别再试图插手，否则我会让你吃到苦头。这句话同样送给Emily。”
“阿琉，我最后再劝你一句，阿西绝对不希望看到...”
“滚。”一股无形的波动在空气中猛然爆裂开来，李如松被余波震得蹬蹬蹬退了好几步，脑袋里嗡嗡作响，正面和江琉对峙的Aaron更是狼狈地被撞飞在十几米开外的地上。Aaron什么也没说，远远看了江琉一眼，默默地起身离开了。
李如松看着Aaron落寞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忍，这个人应该是没有恶意的，江琉这样实在是不留情面。不过内里的个中滋味他一个局外人也没资格去评说，只好一言不发地站着。
罗小薇走过来关切地问他：“你没事吧？”
见他摇摇头，罗小薇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和颜悦色地跟他聊天：“我们俩刚从魏老师那边过来，听说你的修炼进展顺利？真是恭喜啊，如松师弟果真是天才，看来什么都难不倒你啊。”
他笑了笑，心想这罗小薇看着明朗单纯，这样看来她肯定也知道里面的事情，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呆在江琉身边的呢。果然江琉身边的人没有谁是省油的灯啊。
“走吧，去吃饭了，我都饿死了。吃了饭带你去训练场看看，别以为光会修炼就万事大吉了，不会格斗空有强大的意念对灵来说是最好的美餐。我看你这身板真是够呛，希望你能坚持下来吧。”
江琉的话语里带着刺儿，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他说这么多话，他心里依然觉得有点儿开心。通过这两天接触到的这些人，他心里明白江琉很可能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个“程莫”了，眼前这个人，冷漠、独断、刻薄、傲慢，和讨人喜欢根本就挨不上边，但不知怎么，她的身上仿佛有个时光机的开关，他透过这个和记忆毫不相关的人就是能看到那个发着光的少女，而他在她面前也永远是那个不善言辞的17岁男孩儿。
似乎没料到李如松听了她的话脸上会挂着这么愉悦的笑，江琉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似乎有点厌恶地转过了头不愿再看。李如松觉得她对自己好像有点讨厌，明明是想要让他加入，却一直冷言冷语爱答不理，明明她对罗小薇看起来还是挺温和的。李如松心里有点委屈。
在食堂里，三人意外碰到了一个李如松一直很感兴趣的人，就是江琉的老师叶子睿。看起来这位美人并非经常出现在食堂，着实吸引了食堂里不少学生的目光，李如松看到旁边的一个学生抓着空勺子往嘴里送了好几下，不禁暗自发笑。江琉似乎也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叶子睿，干巴巴地咧嘴笑了下：“师父，来吃饭啊？这里的菜好像不太合您的口味啊？”
李如松有点惊奇地看了江琉一眼，以她现在的性格居然也能贫上两句，实属难得啊。
叶子睿抬手一个巴掌就拍在了江琉的后脑勺上，江琉也老老实实地站着没敢躲，只是嘴里嘟囔了一句：“公众场合，师父您注意点形象。”
“注意形象？江琉你小子翅膀硬了啊？师父管不了你了？”叶子睿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与那天李如松见过的优雅温柔的形象大相径庭：“你还好意思说？我多少天没见你的人影了？不来这边堵你我见得到你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吗？”说着眼眶竟然红了，显得楚楚动人，让李如松在一边见了都心痛起来。
江琉显然也吃不消这个，手忙脚乱地拉着叶子睿的衣角小声说：“师父师父，我错了，这几天我不是忙着功课给你长脸吗，咱回去说行吗，这大庭广众的您来哪一出啊您。”
话音刚落叶子睿泫然欲泣的表情立刻嗖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板着脸说：“好，跟我回去说。”江琉也不说吃饭的事了，低着头乖乖跟在她后面往外走。
李如松还在为叶子睿变脸一般的情绪变化速度惊得目瞪口呆，一边的罗小薇早已按捺不住地拽着他跟着往外走：“愣着干嘛呀，跟上啊。”
李如松怪异地看了罗小薇一眼，他怎么觉得罗小薇兴奋的表情里面掺着点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恶意呢？
罗小薇完全接收了他的目光，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小声跟他说：“我跟你说，看叶子老师和江琉打交道是我人生最大的乐趣之一了，你不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治得住江琉，那就非叶子老师莫属了。”
“怎么？”李如松也提起兴致来。
“你别看叶子老师看上去柔柔弱弱斯斯文文的，江琉连院长都敢顶嘴，就是对她怵得慌。听说当初叶子老师把江琉从孤儿院带回来的时候江琉把学院闹了个底朝天，谁来都没办法就是要走，结果也不知叶子老师用了什么办法让她乖得跟个小狼狗似的，从此对叶子老师言听计从。所以说啊，这个人世间真是奇妙，卤水点豆腐一物他降一物，猪八戒那个滚刀肉对着谁都耍赖就是不敢耍给他大师兄，孙悟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神仙都绕着他走，最终不还是得乖乖给唐僧端茶倒水么。”
见她兴奋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李如松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所以小薇姐，你就是那猪八戒？”
“......”罗小薇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李如松走着心里就想，孙悟空降得可不止猪八戒一个，那些个妖魔鬼怪神兵天降哪个不被孙悟空治得服服帖帖？自己怕也是其中一个吧。又想，唐僧能降得住孙悟空，对着女儿国国王不也是只能念“阿弥陀佛”？这么说，那个彭飞老师就是女儿国国王了？想到彭飞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白大褂唱“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的画面，李如松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这一下动静有点大，走在前面的叶子睿和江琉都回过头来看他，随即江琉怒视了一眼罗小薇，大概以为李如松笑的是罗小薇背后对着他说自己的坏话，罗小薇万分冤枉地睁大了眼睛力证自己的清白，同时狠狠掐了李如松一下。
叶子睿把他们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李如松实在不知道怎么叫，这地方不仅有静室，有单独的训练室，甚至还有客厅有书房有厨房，可比教师宿舍那边的条件强多了，李如松要是有这地方，没床也行啊。
叶子睿一转身优雅地陷进沙发里，好整以暇地看着江琉，派头十足让李如松想起了高中时的班主任：“说吧，这几天干嘛去了？”
“师父，我能不能坐下说？我怕你脖子累。”
“蹲着。”
罗小薇“噗”地没憋住笑出来，江琉郁闷地瞪了她一眼，蹲了下来，李如松想起之前罗小薇跟他形容的“小狼狗”，辛苦地忍了半天才没笑出来。
“师父，我这几天练功特别勤奋，马上就要突破中坎进入地阶顶级了，你为我高兴吗师父？”江琉眼巴巴地看着叶子睿，见她依然那副表情完全不搭腔，只好继续卖惨，把手腕往前一伸：“师父你摸摸，我都累瘦了。”
叶子睿抓着她的手腕往前用力一拽，把她拉到自己身前：“少跟我打马虎眼。江琉，你想什么我还能不清楚？我问你，混沌试炼的成绩你是怎么得到的？”
江琉愣了一下，笑道：“还能怎么得到？就是我努力的成果呗。”
“你少跟我废话！”叶子睿的声音猛然高了起来，吓了旁边两人一跳。“你几斤几两我还能不清楚吗？你是不是想死？”
江琉不说话了，垂下头看着地面。
叶子睿头疼地叹了口气，起身对有点不知所措的李如松和罗小薇说：“你们俩跟我来。”她带着他们到厨房，说：“冰箱里有不少吃的，你们自己热一下先吃着，我和她聊聊。”接着便走了出去关上了门，门外再无声息。
罗小薇打开冰箱看了看：“哇，好多好吃的啊，如松师弟你真是有福了，叶子老师可是出了名的厨神啊，我都没吃过几次她做的饭呢。”
李如松皱着眉站在原地，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想死'，是什么意思？”
“啊？”罗小薇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哦，叶子老师经常这么骂她，没事的。”
李如松的心里腾的一股火气就蹿了上来，这位师姐到底是真傻还是装疯卖傻？她到底是不是真正关心江琉的人？为什么这里每个嘴里口口声声说关心江琉的人心里都不知道在想什么，到底有谁的话可以真正相信？
“罗师姐，”李如松语气有些生硬地说，“一顿午饭比江琉的事情重要得多吗？”
罗小薇背对着他忙碌的背影僵在那里，过了很久她才低声说：“如松师弟，你之前说阿琉她无论要做什么你都会帮她，这句话作数吗？”
“当然作数。”李如松皱眉：“但首先我们必须要知道她要做什么，不是吗？”
“你知道为什么曾经的流金阁成员一个个都走了，只有我留下来了吗？”她转过身看着他，突然间深沉得好像换了一个人。
"Aaron说的没错，这里没有人比你对阿琉的关心少一分。他错的是不相信她。不相信她的人都离开了，我相信她，所以我留下来，她想让我知道什么我就知道什么，她不想让我知道的，我就不知道。我希望你也能留下来。"
李如松愣了半天才说：“可是...没准她需要帮助...”
“如果她需要，而你又恰好帮得上忙，她会说的。如果她不说，要么是她不需要，要么你帮不上忙。”罗小薇深沉完了又回头去忙活饭菜，留下李如松一个人站在那里发愣。
他忽然觉得，自己七年来累积的所有情感加起来，都比不上眼前这个貌似纯良浅显的罗小薇来得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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